虽然经过了东挑西捡,到底鱼鳞袋子都是大同小异的,要坐两个人那些小异也就忽略得一塌糊涂了,就像近看一个人能分得清鼻子眉毛,甚而分得清脸上的雀子麻子,远一些看见的就只能是脸是后脑勺,再远些只能知道那是男人或者女人,更远些仅能知道那是个人了。沈翠的鱼鳞袋子要坐她和赖货最好的法子同样是背靠背,可是沈翠不干,赖货说到底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什么都不讲究的男人,邋里邋遢就不说了,一身烟臭味儿也叫人受不了。可她也不能像红麦那样骑着鱼鳞袋子或者赖货骑着鱼鳞袋子,那太恶心了!她想跟红莲换换,后来看红麦直干哕身边还放着一只马桶,心里又恶憟了,犹豫了半天,才迟迟疑疑地跟赖货反方向坐了。这样虽说屁股还不得不靠着赖货的屁股,可已经是最好的坐法了。
所有人都终于安顿下来了,没有人说话,要么木木呆呆地出神,要么迷离恍惚地睡着,无一例外的是身子全都随着车厢的颤动摇晃着。摇晃有时候微微的,有时候也会很剧烈,把无依无靠的人们摇晃得东倒西歪的,你忽然压在了我身上,我蓦地碰到了你,男人挤了女人,女孩倒在老头怀里,不断地发生着。但,没有人责怪,也没有人尖叫,好像觉得本该如此而终于如此了就习惯了。之后,大家调整一下,再重新打理好自己,于是又回复了原来的样子。整个车厢里都死气沉沉的,只有火车时而快时而慢的咔哒咔哒声有节奏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