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这里,我采用了拙著《伦理学导论》(第1卷)中的有关论述。
宗教的地位问题[1]
现代人既不会忠心耿耿地信奉某种现成的宗教,也不会故作“清醒”地声称宗教只是人类的黄粱美梦,渐渐地,人类便会从中苏醒过来。然而,就是面对这样一种事实,现代人却陷入了极度的不安。他们发现,宗教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虽然同深奥的形而上学、情感价值、丰富的伦理以及精神意义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但这些差别涉及的仅仅是宗教信仰的内容,而非其对待现实性的原因立场。作为对不可知的知,作为对超验的直接或间接的经验,无论是印第安人与奥尔穆兹德(Ormuzd)[2]之间,还是巴力与沃澄(Wotan)[3]之间,或是基督教的上帝与婆罗门祭司之间均无区别。一旦现实性问题对信仰这些宗教形象中之任何一种彻底构成障碍,那么,它势必也会不利于对其他宗教形象的信仰。我在这里所说的现代人,他们坚信,经验世界和我们的皮肤一样伸手可摸,并使我们得以安身立命;我们凭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超越经验世界,并不比我们用任何一种灵魂手段进身彼岸世界来得更加无望。因为宗教信仰的超验者生灵活现,不容置疑,信仰内容必须实实在在,而且,我们想象它有多实在,它就多实在,甚至比经验世界还要实在。关于经验世界,我们或许还能承认它是“我的表象”。我们只要认识到,它是根据我们的认识标准形成的一幅稳定图景,有关该图景的想象唤起了决定我们在世生活的实践反应,这就足够了。但是,信徒如果想反驳经验论者对其信仰内容无法证实的指责,认为经验世界同样也不可证明,其存在到头来也只是一件信仰的事情,那么,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给搞糊涂了。这是因为,单纯认识到福祉盛事(Heiltatsachen)是“我的表象”,如果其绝对现实性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或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它们或许就同经验世界一样名不副实,这是远远不够的。耶稣要不是拥有丝毫未受到认识论前提干扰的完整现实性,就根本不可能拯救我们。福祉盛事的现实性来不得半点含糊。现在的某些所谓精神贵族们,说到底,就是像本文开头所指出的那样对待宗教,他们无视信仰内容所具有的决定其在一切现有宗教中所发挥作用的强烈现实性。他们是在拿“神”的观念、耶稣的超验意义以及永恒性神秘主义和浪漫主义开玩笑,还振振有词地援引返祖情感(Atavistische Gefühle)和悠久历史效果作证;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是在该传统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即超验的绝对现实性被抛到了一边——他们这样做,可见是打着信仰的旗号,干着非信仰的勾当,真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