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爷也不说话,他就像一朵乌云那样慢悠悠地在院子里飘来飘去。我们在沉默中对峙僵持了几分钟,院子里的外爷和阳光都让人陌生,好像眨眼之间,有什么人突然用刷子在上面刷了一层你不认识的东西。终于,外爷走开了,到堂屋里去了,他边走边说:“你外婆扯猪草回来再收拾你。等着吧,兔崽子,会有你好受的!”
揍我,也不屙点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冲外爷凉冰冰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我有保护伞,外婆就是我的保护伞,外爷与外婆的关系,也只能用老鼠和猫来形容两人在漫长婚姻中模糊而艰难的进化史了。想到外婆,我的委屈如同清晨的太阳,在情绪的穹窿中缓缓爬升。外婆疼我,平日里无论我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想方设法满足;要是谁欺负我,外婆准会替我出头。
早上刚起床那会儿,外婆告诉我说今天镇上买猪的人要过来。圈里的猪卖得了,过一天就要多喂一天粮食,再喂下去,这个家也要被它们吃垮了。外婆说到卖猪,我就开始琢磨自己在她家白吃白喝。外婆该不会把我卖了吧?此外,猪没了,我不愿意吃的鸡蛋该往哪里搁?真的是兔死狐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