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先生经常带着来春天咖啡馆的另外一个人是井上哑哑先生,以前曾是帝大德语专业的才子,其时他已经看破红尘,在深川一带陋巷的大杂院中,与艺伎出身、相恋而结婚的妻子过着弃世的幽居生活,无所事事地度过每一天。他喜欢喝酒,我也与他一起喝过三四次酒,其隐居方式非常彻底,将一切都放弃的境遇反而使我艳羡不已。记得似乎荷风先生在几年前发表的《残冬杂记》中引用过这位哑哑先生日记中的一段。
这样,一回忆起“我们的年轻时代”,我的眼中就会清清楚楚地浮现出青春时代自己的身姿,情不自禁地思念那时的岁月。
谷崎在《阴翳礼赞》中说“人随着逐渐老去,无论什么事似乎总是认为过去比现在好”,我也与自身进行了对比,对此深有同感。
然而,衣食住这些东西看起来也只是根据各人所处的生活环境而来的,想开之后,无所谓好坏,也没有什么好吃与难吃之分。在炉边盘腿打坐喝一杯苦涩的茶这样的生活,也有难以弃之的滋味。
而且我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位宿命论者,距现在二十多年前,在有乐座看过守田勘弥与林千岁主演的安德烈耶夫的《人的一生》以来,时不时会感觉那个终结时如同影子般出现的叙述着暗示性独白的“灰色的人”,也来到了我的身边,随着我的鬓发渐白,对于我的余生,这个“灰色的人”会说什么,我非常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