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一些情况是李普斯和斯泰因都未曾提及的。在这里,这类一体感无疑是完整的,它不仅是瞬间的真实“激情”,而且能够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在整个一生的各个阶段反复出现。它表现为两种极端的类型:一为自发型的,一为他发型的。这就是说,一体感可能是沿着这样一种方向产生的,即外来自我完全为本己自我所吸收——前者被纳入后者之中,其存在和本质对于意识而言可以说全部被取代和被剥夺了;它也可能如此产生,即“自我”(从形式上看)因另一个自我(从物质个体上看)而感到惊愕,为它所迷醉而不能自已,以至外来个体自我完全取代我的形式上的自我及其一切本质性的行为。于是,我不再在“我”之中,而是完全在“他”之中(在另一个人之中,始终经由他)生活。
我认为,这些因完全主动的传感欲求和因存在和本质直至个体自我中心都彻底受到传感而产生的一体感的理想类型是非常复杂的,这种理想类型是在各种不同的经验情况下实现的,在这里只能举其要者加以简洁说明。
最近莱维-布吕尔详细描述了处于最低阶段的原始民族的“原始”思维、观察、感觉之独特的、尚很少为人所深刻认识的认同现象。[15]属于此类现象者如将图腾下肢与图腾动物的每一下肢认同。据斯泰伦[16]报道说,波罗索人明确告诉人们,他们与红鹦鹉(Araras)是真正同一的,图腾的每一肢体与任何一只红鹦鹉也是同一的。图腾崇拜者的命运(生、死、病)与他的图腾动物不仅有神秘的因果联系,这种联系毋宁说是真正认同的后果。甚至与(客观上)没有生命的物质,如与某些石头[弗依(Foy)称之为人石]也存在着这种认同。人及其祖先之严格意义上的认同也属于此例。人不仅与他的祖先相似或者为他们所操纵和控制,他作为生于此时此地者同时也是他的祖先的一员。人的祖先的历史性认同阶段,存在于一切堪称“祖先崇拜”的东西之前。这种崇拜以及通过孝道、敬拜礼仪表现出来的与祖先的感情上的联系,是从子孙和祖先原始性一体感中所得到的第一次解放,这是以两种自我之个体差别意识为前提的。在我看来,这种通过自我与“首领”的认同(以及通过他所产生的群体各部分相互的认同)而使群体现象延伸到历史时代的范围之中的原始性一体感,曾经是在整个世界广为流传的转世说的出发点。这种学说只不过是此类认同现象的理性化而已。[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