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机票撕成细片,再细,直至无法再撕,撒向窗外,像细雪飘远。他看见橙黄泛青的咸菜叶,在风中追逐着。
那年,他去南方,也是坐绿皮火车,没有目的地,只要向南,或向东就可以。站票,没有座位,很挤,但省了三分之二的钱,很合算。坐了三天三夜,他本想在梅州下,去看看叶剑英故居,坐过了,终点站是潮汕。这一路,原本计划在几个地方下,玩一玩,再往前,直到终点再说。但每个计划停留的车站,都让他错过了。
三天三夜里,先是往前想,想此后直到60岁退休的38年,该怎样过?建功立业?想不出头绪,一点可靠明晰的图景也没有出现。
几天前,他从广场出来,连学校都没回,一个人,独自出了城,走了百多里路,在保定才敢坐上往南的绿皮车。前途不明,去路难料。毕业证还是多年以后才托人补办的。
至于前途,怎么想都没有结果,他只好往回想,从6岁开始回忆,之后16年,少有快乐的事,全是贫瘠和饥饿。高兴的时候也有,有望穿一件好点的衣服,可以到扶贫办去挑,那里有城里人捐献,堆成山的旧衣服,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