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室,我长吁一口气,有种给大学生活做个了断的悲壮感和豪迈感。10月底的阳光依旧灿烂,像金光闪闪的刀子一般明亮刺目,这些刀子扎在人身上让人有些燥热,让人无端地想在哪个地方抓一把、挠一下。我坐在足球场看台上,高大的法国梧桐顶在头上,筛下明晃晃的光斑,打在身上像给我披上一件迷彩的外衣,南风拂过,树枝摇曳,光斑也随之抖动,让人感觉温暖又有些眩晕。
“嘿,帅哥,帮忙传下球!”一只皮球滚到我脚下,我站起来拉开架势一脚把球踢回场中。
“嘿,帅哥,帮忙把这个行李接一下,谢谢!”2004年的秋天,留着中分的欧阳俊闯进宿舍,面容俊秀,笑声清朗,“这是你的铺吧?我就住你这头了,多关照啊!”彼时的林安邦穿着素洁的的确良白衬衣和挺括的深色裤子,三节头皮鞋油光发亮,能照见影子,他一进来就把一套《毛泽东选集》摆在书桌上,跟“毛选”一起的,还有一对花岗岩的镇纸,上书“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易子梦脚上是一双土黄色塑料拖鞋,上身一件紧巴巴的大红色假冒品牌短袖,一个巨大的白色耐克钩钩起于左边的乳头,止于右边的乳头,像是专门告诉别人:这娃是“对”的。“兄弟,你好!我叫易、易子梦,以后多、多关照!”易子梦手里拿着四块钱一包的“红旗渠”挨个敬烟,笑容宽阔得把眼睛的位置都挤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