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返回的路正好经过他家土屋前的打谷场,梨花和“驼背”就住在这儿。王虎的随行士兵的喧闹声传进了土屋,驼背以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热闹。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叔叔王虎,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王虎和他身后的一大帮子人。王虎也看着他,“驼背”差不多有十六岁,很快就是成年人了,但是他的个头还像六七岁的小孩,隆起的脊背就像挂在身后的一顶笠帽。王虎看到这么个人觉得新奇,便拉住缰绳问道:“你是谁?怎么住在我的土屋里?”
那小子听说过有一个叔叔是当将军的,他常常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当面看看当将军的叔叔长得什么样子,现在他知道自己面前就是这个人了,因此兴奋得直叫起来:“你就是我叔叔啊?”
王虎记起来了,他看着那小子仰起的脸,慢吞吞地说:“是了,我听说哥哥有个儿子是个丑八怪。但是太奇怪了,我们王家都很健康,身板挺直,爹生前也一样,到很老了身板还是笔直的,身体健壮得很。怎么会出了像你这模样的?”
那小子对这类问题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两眼只顾贪婪地盯住那些扛枪的士兵和那匹高大的枣红马,心不在焉地答道:“我也是生出来的呀。”说完,他伸出手去摸王虎的枪,那张怪异而显出成年相的脸上长着一对下陷的神色忧郁的小眼睛,此时这对小眼睛盯牢了那支枪,嘴里恳求说:“我从来没有摸到过洋枪,给我摸一会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