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本书仅仅是一个例子,当时人们的思维是极为混乱的,也许这就是因为许多人企图尽量聚向一个目标。人的天性从其根本上来说是脱离于现实的,就像飞扬的尘土的天性,它不受任何束缚。如果受到束缚,那它必定会立刻疯狂地挣扎摇晃,以此来挣脱束缚它的东西,甚至不惜将围墙、锁链连同他自己统统摇得飞向四面八方。
在确定分段修筑时,领导阶层可能并非没有重视与修筑长城截然相反的考虑。我们——在这里恐怕我是以很多人的名义这样说,其实我们是在抄写诏书时才互相认识的,而且我们发现,如果没有最高高层领导们,无论是我们的书本知识,还是我们的见识,都不足以应付我们在这伟大的整体中担负的那点小小的职责。在高层领导们的密室里——它位于何处以及里面坐着谁,我问过的人谁也不知道,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知道。大概人的所有想法和愿望都在那间密室里盘旋,而人的所有目标和愿望都在反向盘旋。透过窗户,神界的余晖洒落在高层领导们描绘各种规划的手上。
全线同时修筑长城,面临着许多困难,高层领导们就是真想克服也无力克服,这种说法有主见的观察者是不会接受的。这么一来就有了这样的推断,就是说高层领导们故意实行分段修筑。然而分段修筑仅仅是一种权宜之计,是不合适的。于是就有了这种推断:高层领导们要的就是这样的不合适。——好奇特的推断!毫无疑问,就算从另一方面看它也有一些自身的合理性。今天说这些大概毫无危险了。当时有许多人暗暗遵循着一条准则,甚至连最杰出的人也不例外,这就是设法尽全力去理解高层领导们的指令,不过只能达到某种界限,随后就得停止思考。一个十分理智的准则,它在后来经常提起的一个比喻中又得到了进一步的阐释:并非因为可能会危及于你,才让你停止思考,不能完全肯定就会危及于你。在这里简直就既不能说会危及,也不能说不会危及。你的命运将与春天的河流一样。它水位上升,更加势壮威大,在其漫长的河岸边更加接近陆地,保持着自己的本性直到汇入大海,它与大海更加相像,更受大海的欢迎。——对高层领导们的指令的思考就到此为止。——然而那条河后来漫出了自己的堤岸,没了轮廓和体形,放慢了向下游流淌的速度,企图违背自己的使命,在内陆形成一个个小海,它毁掉了农田草地,但却无法长久保持这种扩展的势头,只好又汇入自己的河道,到了炎热的季节甚至悲惨地涸干。——对高层领导们的指令可别思考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