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至《仲尼之将丧》中,暮年的孔子回想一生,也不由自主回忆起当初见南子的一幕,“她那时要见我,她哪里懂得我的一缕头发,她哪里懂得我的一声叹息。她见我,不过因为我的身子分外高,我的头顶有些凹,想看看我这在她眼内有些奇异的人罢了。……我抱着我的理想,流离颠沛,一十四年——卫呀,楚呀,陈呀……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用我一天”。谭正璧《采桑娘》中,则通过子路的内心独白来勾勒“子见南子”一事:“这次的夫子却变更了平昔的态度,想实行‘时’的政策,以为可以通过她来踏上卫国的政治舞台,实现他在鲁国没有实现的伟大的抱负。不料反而被她利用了,闹了许多别人所不会有的笑话。”由此可见,重写的小说中都是将“子见南子”和夫子之道不得推行联系在一起的。
这一点在林语堂的独幕剧《子见南子》(1928)中也可以得到印证。这出引发了一场官司的戏剧,将孔子的“周公之道”和南子的“艺术人生观”对立起来,让代表这两种观念的两个人面对面地碰撞,最后孔子竟然败下阵来。他虽然最终依旧坚守自己的“道”,可是却不能影响南子,还差点被南子所动摇。就在林语堂《子见南子》发表之后不久,田汉翻译的日本谷崎润一郎的小说《麒麟》也发表在《南国周刊》上。《麒麟》的主要情节是孔子和南子争夺卫灵公,也将孔子和南子对立起来。小说中,灵公被孔子描绘的“大道”所激动,开始听从他的建议,但最后还是屈服在妖冶的南子裙下。有趣的是,《麒麟》故事的题记恰恰是“凤兮之歌”。“子见南子”发生在孔子遇楚狂之前,更发生在“西郊获麟”之前,小说用这样的题目和题记,正是表明其主旨所在:夫子之“道不行”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