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毕竟到了开花的时节。功德林后幢花园里的那株名贵的梅树,就在国民党将军们参观归来的当天上午9点钟,绽出了第一朵梅花。树叶淡绿、花瓣粉红,甚是雅艳。这朵梅花像开在国民党战犯的心头,辉映着他们的灵魂,刺激着他们的情绪。
于是,冷清只能是(或者必须是)这个监狱的外壳,人们在规定范围内,蓄意发出最大的声响。走廊上走动的不再是犯人的迟钝的脚步,而是军人的坚定的步伐;屋檐下出现的不再是犯人的黯淡的神色,而是将军的矜持的容光。他们从时代的脚步获得了节拍,从民族的光辉获得了色彩,他们的身躯虽然未能离开一座监狱,他们的思想却已冲出一座牢笼。
其实,并不是每一个面对世界睁开眼睛的人,都可以发现这个世界的容貌,“心目中没有生气的人所看到的宇宙是枯萎的宇宙”。从黑暗王国来到光明人世的国民党战犯,历史的演变赋予了他们每一个人以天生的追魂摄魄的本领,从而在整个功德林的生涯之中,又揭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