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娘。结巴爹说。
要死了么?哼哼啥,有话就说啊!
咱孩子可以尿、尿那么高,那、那尿,算是给老子长脸了,出头了!结巴爹伸着指头,东晃晃西晃晃,艰难地说道。
结巴看着他爹嚷着嚷着,那手指慢慢垂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传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半夜里,结巴醒了,看见爹和娘坐在灯光里,正说话。
自己的肉自己疼。娘说。
以前不该那么对他。爹说。
你不打他嫌弃他就行了。娘说。
现在还说这些么?这普天下就出了咱们孩子一个,把鸡蛋送给张神仙他都不敢吃。爹幽幽地说。
娘没有吱声。
可惜他生在新社会里,要是旧社会,没准就是个帝王,爹叹息说道。张神仙没明说,我明白他那意思。
算给你长了脸。娘笑着说,娃娃的乳黄都没掉完,你就开始跟着享福了。
是啊是啊。爹说,那两个干部还说了,啥时候把咱们孩子请到县城去,尿给县长和书记看看,让他们开开眼界。到时候你也去,去见见县长书记,也享享娃的福。
娘咯咯地笑起来。
你不晓得,他们今天对我那个尊重啊,轮番着跟我敬酒,一杯又一杯,春花爹在我面前,像、像孙子,呵呵。爹的笑声宛如他平常的鼾声一样,拖得老长,沿着头皮,一直掉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