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我们怎么没被炸个血肉横飞的。当我们听到落在附近的两颗炸弹的巨响时,我同思成就本能地各抱起一个孩子,赶紧奔向楼梯。随后,我们住的那幢房子就被炸得粉碎。还没走到底层,我就随着弹声摔下楼梯,怀里还抱着小弟。居然没受伤!这时,房子开始坍塌,长沙的大门、板壁甚至天花板上都嵌有玻璃,碎片向我们身上坠落。我们赶紧冲出旁门——幸而院墙没倒塌。我们逃到街上,这时四处黑烟弥漫。
当我们正扑向清华、北大、南开三家大学合挖的临时防空壕时,空中又投下一颗炸弹。我们停下了脚步,心想,这回准跑不掉了。我们宁愿一家人在一起经历这场悲剧,也不能走单了。这颗炸弹落在我们正跑着的巷子尽头,但并没爆炸。我们就从碎玻璃碴儿里把所有的衣物(如今已剩不下几件了)刨了出来,目前正东一处西一处地在朋友们家里借住。
抗战期间,有个短时期我们曾同住在大后方的昆明。当时,我同杨振声师、沈从文先生住在北门街,徽因、思成和张奚若等则住在翠湖边上。她有个弟弟在空军里。那时,她家里的常客多是些年轻的飞行员。徽因就像往时谈论文学作品时那样,充满激情地谈论着空军英雄们的事迹。我也正是在她的鼓励下,写了《刘粹刚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