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他惊讶的是,从揪着头发的双手指缝里竟然露出了一丝悲伤。如果真的有悲伤、有惋惜,那也是因为这个世上仅存的与母亲有联系的人也远去了吧。
一定是这样。
研究所主任李安琦甩了甩胳膊,走过来,拍着他肩膀解释说父亲病得很突然,脑皮层出血,深夜倒在了实验室,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已经进入重度昏迷状态。主任大且厚的手掌一直握着他的手,唠叨了半天言外之意:父亲对研究所、对国内的学术圈,甚至于对国家很重要,希望他别放弃,一定要把他父亲救治下来,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车祸那天,父亲的确来了,但从那天起他一直昏迷了32天才醒来。死党彭坦一边撸着大肉串一边讲着这一切:他昏迷之后与消防员探讨破拆方案的父亲慌了,嘴里一直念着“我怎么向你妈交代啊”。等到破拆完毕送到医院,即使进入了植物人状态,父亲也并没有放弃,一直在找各方面的关系医治。如今情形反过来了。想了想过往的那些岁月,林一平捏紧了拳头,苦笑了起来,其实他内心已经做了决定,否则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了,人类大致都有这个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