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中,贫穷和死亡的威胁始终是一把钝刀,沉重地架在每一个药水弄住户的脖子上,人人都在竭尽全力地活着。但在“活着”之外,289父亲好色嗜酒,母亲贪财薄情,兄姊各自心怀鬼胎——无一不怀抱着其他的企图,唯有宋没用,这个谁也不重视的小女儿,从小就只为“活着”而活着,并最终成为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她活得一心一意,不问世事,没有欲念,正如她的名字暗示的:这条生命是徒劳无用的。直到一次无声而未遂的性启蒙,以及亲人和家的丧失,让她生而为“人”的性别、愤怒与爱恨逐一复苏、喷薄,并驱使她逃离棚户区,永不回头。宋没用逃亡的背影,最终隐没在了即将沦陷的1937年的上海之中。
任晓雯擅长使用短句,行文冷静老道,三两句勾勒出的人物动作情态,往往传神。全篇最见功力的,无疑是宋没用与老虎灶老板娘儿子仁道之间那场无声的“对手戏”,这一幕,也是宋没用“苏醒”的转折点。在“铁青色的月光”下,落魄少女惊慌懵懂,被欲念牵制的房东少年,同样心虚无措。一出黑暗中的哑剧,两具年轻身体相互吸引又相互拒斥,但越是大开大合处,作者落笔就越是节制收敛,仅用短句白描,抓住了所有微妙的神髓。仁道对宋没用的试探看似点到即止,却把少女推向了成长的激流:“宋没用混沌的心胸,忽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