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毋躁。”摩洛哥王子劝我们,“我也想跟小花的爸爸谈谈,小花321不让,怕谈过了挨的揍更多。你们是干啥的?”我想告诉他我们是做小广告的,行健瞪了我一眼,说:“你叫啥名字?”“王枫。”“你衣服上印着个‘摩洛哥王子’,算啥?”“一直想整个乐队,叫‘摩洛哥王子’,我是主唱。不过得慢慢来。还有吗?再来一根。”明白了。他只是想象中的“摩洛哥王子”的主唱,或者说,是“摩洛哥王子”的“王子”。但他的广告做得好,八字还没一撇,他就把乐队名字印到衣服上了。
我们开始抽第二根烟。西直门的傍晚开始降临,在烟头掐灭的那一瞬间天黑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我们出门比平时早,买了地铁票在2号线上乱坐,反正只要不出站,你坐多少站、坐多长时间都是一张票的钱。我们坐两站就下来,换乘下一班,直到遇上王枫。出门前我们达成共识,只是到地铁上听王枫卖唱;其实我们都心照不宣,我们都想到了“摩洛哥王子”乐队。实话实说,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唯一一件让三个人都心动的事。昨天我们做了半夜的梦,梦见自己成为“摩洛哥王子”乐队的一员,我们和电视里、电影里、街头上那些乐队一样,演奏的演奏,唱的唱,跳的跳——成为乐队的一员,无论如何要比给办假证的洪三万和陈兴多打小广告要高雅和体面,这个我们都懂;可是,所有的乐器我们都不会,唱歌也只能瞎唱,跳舞嘛,只有行健会一段残缺不全的霹雳舞。昨天凌晨回到住处,行健扭了一段,跳不下去的时候他就翻来覆去地“擦玻璃”,那动作实在太像擦玻璃了。我们都想成为“摩洛哥王子”,但我们一无所长,所以我们都不吭声,只说去看王枫唱歌吧。好,同去同去。然后我们在雍和宫那一站找到了正唱梅艳芳的《女人花》的王枫。我们抓着扶手站成一排,王枫余音袅袅地唱完最后一句“女人如花花似梦”时,我们热烈地鼓起了掌,一起喊:“好!”乘客们开始掏钱。我咬咬牙,把钱塞到王枫斜挎的敞口人造革大皮包里,我看见行健和米萝放进去的也都是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