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瞬间懂得这间书屋的全部意义。只是那份懂就悬在心崖,想要表达出来,又找不到藤索。从背后观望石隐。真像一心扑道的隐士,长袖布褂,长及肩的发线像浪子一样随意绑紧,随之任之仿佛长成身体的一个器官。他的坐姿如一棵青松,看似无声无息,却分明感觉到有一股向上挺拔的力。他看一本书精力专注,全然不顾身外一人一物。
如此,又何必揭开丝绒般邪恶的谜底,去看看那一块曾要人性命的伤疤。诚然一切坦诚布公,我们之间已回不到三年前。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其他统统忽略不计,仅仅是消失在浓雾里的时间,已让自身衰旧无光,就算是合力把两人并在一起,也不过是两尊不苟言笑的瓷器,往日光华无处可寻。
我问他:“落风书斋的名字和门上对联,缘由何来?”
“托梦。某天夜里,开始做梦,直至第二天黄昏,梦见一位已故的朋友,指看一亭。亭有六角,最东面写着‘落风亭’,左右两侧即是门上对联‘红楼唱晚西厢月,物是人非事事休’。”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犹如搁浅一段尘封往事。
我不禁想起晏秋来。那是陆江失踪后的第二年,我去找晏秋。她像一棵扎根于湿臭泥土里的树,心甘情愿地等待衰老,遗忘,停滞,死亡。她不愿远行半步,忘了幼时想要远走高飞的豪情壮志,就消隐在一个个时日里,黄昏,小村庄,和一个丑陋的男人,一幢不再鲜艳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