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异常坚定地回道,声音虽不甚大,却能轻易地贯穿我耳,并在我的耳膜上留下极为清晰的痕迹,犹如给肥厚白腻的猪肉盖上了一枚蓝紫色的检疫公章一样,轻易是洗刷不掉的,除非能够狠下心来将盖章部分切下来,扔掉,喂狗。
哦,我想多了,跑远了。
我就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会这么浅薄的。高兴的时候他乐意做一些俗不可耐的事情,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个大大的俗人,已经跌入市井人物的圈子里了。事实正好相反,他肚子里那颗与世俗生活中的某些恶劣行径进行英勇抗争的心,从未停息过,也永远不会停息,他胸腔里那团专门针对卑劣小人而产生的炽热火焰,烤人的火焰,也从未因为外界的原因变小过。换言之,要是不过分较真的话,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勉强归为“愤世嫉俗”者的行列里,尽管他的某些看法和做法比一般的同行要理智和温和得多。这是不懂他的人很容易对他形成的一种错觉,以为他也是一个热衷于功名利禄的中年人。
“那么,倒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歪着头问道。
他喜欢别致的人,比如我。
他喜欢别致的动作,比如我歪头看他,用好奇的目光。
“呃,我只是这样想想而已,没事的时候随便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想墓碑上应该刻点什么——嗯,我觉得应该刻点什么才好,哪怕只是在心里这样想,要不然的话就太对不起老爹了。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了,也没给我们留下点什么——其实,他也没什么可留的,一个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普通农民嘛——嗯,我是说,我不是真的要去树碑刻字,那完全没必要,不值得去做——其实,说句实话,物理上的墓碑,那么大的一块,立在那里,我真的不喜欢,外人看着也不舒服,又不是他们的亲人——另外,其实我很讨厌那些动不动就给去世的亲人立碑的人,草木之人,有必要立碑吗?”